據《創世記》（Book of Genesis）記載，諾亞的後裔在古巴比倫附近建造了一座宏偉的城市。他們還建造了一座通天塔，為自己揚名。上帝感到被人類的狂妄冒犯，並決定變亂人類的語言，使他們彼此語言不通。
《創世記》中並沒有提到上帝是否摧毀了這座通天塔，但在許多演繹版本中，上帝確實這樣做了。於是人類開始在廢墟中徘徊，無法溝通，不能相互理解。巴別塔的故事是對疫情發生以來世界格局支離破碎的最好隱喻。國家與國家之間突然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我們失去了信任，無法認識同樣的真理，並且切斷了與彼此和過去的聯繫。
Source: Daniel Larimer
長期以來，大多數人對於加密貨幣對於現實權力體系的蠶食一直諱莫如深。直到俄烏戰爭將去中心化的DAO組織直接提升到了國家戰略組織地位，這也意味著基於DAO的社會和政治實驗已經不再是思想意義上的空中樓閣，而是實實在在進入實踐的去中心化治理。
本文將從社會化共識和物理工作證明的角度探討用加密貨幣建立去中心化民主政體帶來的生產力解放以及生產關係優化的可能性。
一、尋找殖民地激勵
每一輪牛市都會有新的增長敘事。下一個週期必然會出現很多國家嘗試建立新型暴力機關形式和新型國際經濟組織。去中心化主權類的DAO更像是國家實驗。加密貨幣的代幣經濟學從宏觀上定義了該國家的分配法則，同時也在微觀上定義了國民的權利和義務。糟糕的貨幣政策會破壞一個國家的經濟，這一點已無需再證明。
從國際法的角度來看，人民、領土、政府以及統治權，構成了一個主權國家的關鍵要素。從如今DAO的發展程度來看，DAO已經初具主權國家的雛形。主要體現在以下兩點：
- 協議和代幣：這是統治權的基礎，根據寫入智能合約代碼中的規則來協調利益交換。以太是最典型的價值協議。代幣則是普遍受認可和可執行的價值單位，包括代表投票權的治理代幣，代表財政權的DeFi代幣，代表私有產權神聖性的NFT，以及代表映射現實物理世界的證券化代幣。所有這些代幣都以代碼的形式運行，意味著權力分配應該遵循可編程的邏輯。
- DAO（去中心化自治組織）：這是圍繞政務組織的團體，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政府。分配關係通過區塊鏈上執行的共享規則進行協調。 DAO和協議代幣在生態系統中如果可以建立良好的參與度和相互關聯的價值網絡，那麼就有可能誕生新形式的數字組織和國家。
我們需要了解新興的主權國家價值是如何被創造的，因為價值創造的可持續性和治理的護城河決定了國民的多寡。同樣的，主權類DAO的創建者必須了解投資者的視角，從而將DAO的大部分資源集中在改善主權價值的核心資產上，並鼓勵成員自下而上地貢獻想法。
Source: Andy Martin, IBM
對於協議和DAO來說，保持類似公司的高效率和高盈利並將代幣持有者納入主權治理決策是具有挑戰性的。目前有一種錯誤的看法認為，代幣持有者不應該過多享有協議收入的價值。這是典型的web2剝削思維。 Web3時代的公民享有絕對的數據所有權，這不僅意味著更豐富的應用程序生態系統可以通過不斷增長的用戶交互而蓬勃發展，還意味著權力來源和價值積累可以完全自由轉移。
成熟的DeFi協議目前看起來最有可能轉型為成功的主權類DAO。這些協議擁有穩定增長的現金流以及充裕的國庫，除了核心DEX（去中心化交易所）收取的手續費之外，它們還提供從借貸到結構化產品的多樣化金融產品。因此，DeFi協議是數字世界裡最繁榮的殖民地。而DAO作為殖民地利益交換的協調者，通過使生態內應用程序的開放化構建來創造更多價值，通過代幣捕獲更多價值並建立代幣驅動的網絡效應。
二、避免“權力幻覺”
區塊鏈協議有望代替民族國家的憲法和管轄法律，而由於DAO的參與者是網絡的公民，因此必須受網絡法律和政策的約束。作為一個政府，DAO同樣需要建立治理規則、法治體系、權力平衡的組織架構以及優質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加密貨幣在數年內快速運行了人類上千年來的社會治理的模擬，以互聯網速度將全世界不同的權力體系引入區塊鏈的實驗，必然會經歷類似的成長痛苦。
其中最大的錯誤應該是項目創始人不遵守經濟學基本原則，迷信短期代幣繁榮衍生出的權力幻覺。 DAO可持續價值的決定因素是：
- 底層生態系統的可持續性；
- 代幣在生態系統中的長期內在效用；
傳統民族國家的目標是提高生產率和建立競爭優勢，以實現人口、貿易和貨幣政策的長期效用。發達國家之所以富裕，是因為政府更像是一個包容性強的經濟機構。擁有所謂的“包容性政治”的國家會盡可能廣泛地擴大個體的政治權力和財產權，這是他們的增長動力。相比之下，如果權力由少數精英掌握，那麼財富要么無法長期增長，要么在短暫的經濟擴張後逐漸陷入債務危機。
在設計主權類DAO時，我們應該認真對待這些經驗教訓。從發展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去中心化政治和經濟權力的網絡與區塊鏈的設計非常吻合。區塊鍊網絡的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資源禀賦”和國民對於商品和服務的需求，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區塊空間和Gas。在這一點上，DAO與國家之間在權力結構上的相似性顯而易見。
三、從物理工作證明說起
DAO最強大的功能之一是它們能夠創建類似於殖民地式的社會激勵結構，允許世界上的任何人無需許可地為一系列治理目標做出貢獻，並可以無摩擦地對這些激勵結構進行微調，以促進實現大規模的國家間協調。這些創新通過代幣經濟鏈接了數字世界和物理世界，被稱為“物理工作證明”。符合這一理論的項目激勵人們進行可驗證的物理工作，以構建物理世界的基礎設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項目是Helium 和STEPN。
以俄烏戰爭為例，這次戰爭的最大特徵在於雙方情報系統的非對稱博弈。烏克蘭政府直接將物理工作證明模式引入到情報戰，實現了真正的去中心化降維打擊。出任數字轉型化部部長的費多羅夫曾提出過一個名為“智能手機國家”項目。烏克蘭的數字部門以社交媒體為主要陣地、結合技術手段、黑客偷襲和加密貨幣以及輿論力量開發了一款情報App，可以提供“發現敵人”功能——每一個使用這個App的居民，都可以隨時隨地拍下並上傳敵人的信息，並提供定位。
這個“情報眾籌”（crowdsourced）App的創意很難說不是來自DAO。這些通過居民收集來的情報信息，通過另一款App發送給前線作戰的士兵，構成一條條明確的“作戰指令”。收到這些“作戰指令”的烏克蘭士兵，可以很快地完成作戰任務。這種明確在國家機器中使用去中心化產品和分佈式理念的治理思路已接近將政府作為生產商品和服務的眾多DAO之一。
Source: Messari
也許你會反駁我，認為UkraineDAO才是真正的DAO組織。但是你們不能否認DAO可以作為一個國家數字化轉型的選擇，即使是在戰時狀態。物理工作證明使得公民可以直接掌握暴力機器。如果控制暴力的政府處於理想狀態，它就不會收取保護費。但在現實中，收取“保護費”的商業活動組織不是由生產者和消費者共同控制的，自然也就不會通過最大限度地提高服務質量和最大程度地降低收費價格來服務消費者。對於他們來說，規模最大化比利潤最大化更重要。
因此你可以將大多數的政府是一種混合體組織。公民向這些政府所付的款項是他們為避免更嚴重的損失而不得不支付的價格。如果DAO收取的保護費明顯少於政府，甚至不需要收取保護費，就能提供你所需要一切公共服務，你會如何選擇？
在加密貨幣的世界中，網絡公民的身份幾乎由去中心化的代幣定義，也就是說用戶的數字移民成本幾乎為0。只要你持有代幣，你就是該協議的公民。因此我們看到像Station這樣的Web3信譽系統以及像Lens這樣的社交圖譜協議越來越受歡迎，因為你潤到新的DAO上會比你潤到美國更容易。一個人可能是數十個DAO的活躍公民，這將極大促進DAO之間的國際貿易繁榮，甚至會解決國際貿易中的不可能三角。
四、我們該去哪裡？
首先，成功的主權類DAO應該具有以下三個組件：
- 網絡激勵模型（流動性來源）；
- 社區參與度（價值交互）；
- 充分的權力下放（治理能力）；
隨著物理工作證明機制的細分和完善，DAO活動中的很多組成部分，包括生產和交易活動中的摩擦成本、計算性規則，都將被硬件機器和智能合約取代。這就是為什麼DeFi是主權類DAO第一個爆發的應用方向。
總而言之，DAO的首要目標是吸引和保留高質量的數字公民，從而吸引可持續需求並增加網絡的價值。當然，一個國家的成功比代幣經濟和DAO治理設計要復雜得多。但毫無疑問DAO為構建者提供了比傳統國家更豐富的工具箱。法律文件或貨幣政策中的任何內容都可以在區塊鏈上運行。
StepN是基於Solana構建的Move-to-Earn應用程序。它的成功於建立富裕的經濟模型，充滿活力的應用內活動和活躍的跨鏈交互。我認為他們可以嘗試新的治理模式，不僅獎勵代幣持有者的所有權，而且還要考慮獎勵人們的參與和貢獻。跑步建國絕不是紙上談兵，如果它們的治理範式出現重大創新，我相信將這種基於經濟治理的模式拓展至外太空殖民地。
Nation3的目標則更為明確，建立一個旨在提供類似於民族國家服務的社區，這些服務包含貨幣、教育、醫療等方面。項目希望構建一個公平的雲上加密國家。它們獨特的“工會+提案+dework+社區成員”的運行模式正在發揮作用，影響該項目發展的仍然是現金流問題。因為建立web3國家往往顯得敘事宏大而不如web3應用擁有明確的現金流來源。因此該類項目仍然應該優先考慮國庫資產的運營以及與DeFi資產的價值交互。
國家類DAO的建設應該從以下幾點出發:
- 領土對於雲上國家來說不是必須的，但必須擁有保護國民的能力，也就意味著它可以直接跳過領土而運行暴力機器，不過這一賽道的模式仍未見新穎的探索模式；
- 政府是保證社會運轉的機構，在DAO相當於建議一個高效且公平治理機制及保證運轉的社會系統，這一點非常難以平衡；
- 物理工作證明機制能夠滿足數字公民和現實世界的接口需求。這些接口需要包括貨幣兌換接口、實物認證接口以及實體交易接口等。
這是一個混亂不公的時代，但也是反思和重啟的時代。從更長的時間尺度上來看，Web3國家的數量級和機會將會比現在多很多。 DAO能夠通過可編程貨幣、基於代碼的法律以及可組合性，組建目前任何經濟和治理模式。當然，這裡也有很多問題，包括去中心化決策往往會低效率，代碼錯誤引發資金被盜等等問題。但當我們不再關注功能失調的中心化政府，與DAO成員直接交談時，我們就已經在改變自己和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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