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Jack，BlockBeats
Web3 出現了「騰訊黑幫」。
作為首屈一指的互聯網大廠，騰訊最早開始在國內佈局區塊鏈領域。 2021 年，「Axie Infinity 流水超越王者榮耀」的新聞成為騰訊內部的情緒拐點。此後一段時間，騰訊內部對元宇宙、Web3 的積極探索培養出了大批包括至信鏈、幻核等在內的極具影響力的項目和團隊。
但過去半年，加密行業從業者看到的「大廠入局」消息，卻大多來自螞蟻鍊和阿里雲。當 BlockBeats 向騰訊了解情況時，發現其內部已基本沒有 Web3 相關的業務。
另一邊，騰訊員工正在Web3「組團創業」，他們之間有著緊密的社交及合作連接，項目的組織結構和產品邏輯也有著明顯的風格特徵，許多項目在行業裡也已初見起色。
拯救 GameFi
上月 19 日週六，北京的 Meta Space 咖啡廳格外熱鬧。一款叫Matr1x Fire 的Web3 射擊遊戲在這裡舉辦了社區線下活動，100 多號人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的遊戲體驗、對GameFi 的看法以及討論項目未來的路線圖，現場還組織了5V5 遊戲對戰，場面十分活躍。
在深處寒冬的加密行業，即便是ZK 這樣受追捧的領域也少有團隊能獨自組織起這般氛圍的社區活動，更何況，Matr1x Fire 還是一個來自「過氣賽道」的GameFi項目。
Matr1x Fire 活動現場
自 StepN 在去年 4 月跌下神壇後，GameFi 的可持續性發展似乎變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因為遊戲質量參差不齊、玩家需求匱乏以及經濟模型設計上的欠缺，GameFi 給大部分 Web3 從業者留下了深刻的「土狗」和「龐氏」印象。
根據 Footprint Analytics 數據顯示，當前 GameFi 賽道的市值已從 2022 年初的 937 億美元縮水至 133 億美元。從 GameFi 項目的數量上看，目前仍然活躍的項目僅有不到 80 個，而非活躍項目則超過了 1600 個，且二者間的剪刀差仍在不斷擴大。
數據來源：Footprint Analytics
隨著賽道冷卻，投資人開始將目光轉移到新的敘事上，關於全鏈遊戲的討論在加密 VC 圈裡逐漸頻繁起來。全自動世界、鏈上魔改、AI 驅動NPC... 依靠NFT 交易和代幣激勵的傳統GameFi 在全鏈遊戲的新想像下變得不再性感，項目融資困難、產品路線圖進展緩慢，GameFi的時代彷彿即將成為過去式。
Matr1x Fire 的出現似乎打斷了這種看上去不可逆的趨勢。
這是一款 FPS 射擊手游，主打 PVP 多人競技和 PVE 休閒玩法。幾週前，這款遊戲的 3000 張 BattlePass NFT 在不到 5 個小時內全部售罄。在隨後的開放測試中，Matr1x Fire 更是拿到了 GameFi 領域許久未見的用戶數據。 BlockBeats 向 Matr1x Fire 團隊成員了解到，測試當天網站註冊用戶就超過 20 萬，遊戲 App 目前仍舊保持著幾萬的活躍用戶。
Matr1x Fire 在去年 9 月完成了由韓國金融巨頭 Hana Financial Investments、HashKey 和 Amber 等機構參投的 1000 萬美元融資，到今年 8 月才開始開放 Alpha 測試和宣發工作。據團隊成員向 BlockBeats 透露，到目前為止，團隊在遊戲研發上已經花費了近億元，在近一年半的開發過程中，團隊大量的時間都用在了產品細節的打磨上。
真正的FPS 玩家或職業選手，很注重遊戲整體的獵殺體驗，「比如FPS 涉及到時間延遲，對手方射擊時間的同步、不同地域選手的匹配，還有TTK（Time To Kill）、射擊手感等等，這些都是很複雜的問題。Matr1x 的很多的玩家都和我們反饋，覺得遊戲後坐力手感等體驗都做得很不錯」，Matr1x 創始成員H（化名）告訴BlockBeats。
Matr1x Fire 遊戲畫面
而除了 Matr1x Fire，還有一款叫 Mahjong Meta 的 Web3 麻將游戲同樣在近期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8 月 3 日，這個基於以太坊的遊戲在 GameFi 寒冬下宣布完成了 1200 萬美元融資，Dragonfly、Folius Ventures 以及 StepN 母公司 Find Satoshi Labs 均在參投名單中。據團隊提供數據，Mahjong 於今年5 月啟動Beta 測試，並在隨後的兩個月裡吸引了超1.5 萬名玩家，完成超49 萬場比賽，其遊戲NFT 在Opensea 實現了近500 ETH 的總交易量。
在 8 月初正式開服後，Mahjong 團隊依舊非常忙碌。 「近期的Milestone 還比較多，包括現在1.0 版本想要實現的一些細節功能和優化，還有App 以及各種新的玩法。我們是一個產品型團隊，所以大多數時間都在研發」，Mahjong 聯合創始人Brice（化名）告訴BlockBeats。
麻將與Matr1x 這樣的射擊類電競遊戲不同，屬於泛棋牌娛樂，更能夠擁抱長線用戶，「比如一個玩家25 歲開始喜歡打牌，他很可能會一直打到60 甚至70 歲，再結合一些電競機制，就會非常適合長線運營，通過一個個新的賽季去提升整個的遊戲觀感。」
團隊目前已經完成了與小林奈緒等日本知名聲優的CV 錄製，還請了國內外許多藝術家為遊戲創作和篩選場景及BGM，在Beta 測試階段，不少日本玩家都找到團隊詢問遊戲背景音樂的曲名和譜曲人。 「就是這些細節的體驗，很多玩家對它們非常敏感，所以很多很碎的東西都是我親手在抓，我們希望這個遊戲呈現在玩家面前的是一個完整的、在各方面都做到自洽的敘事閉環。」
在全鏈遊戲大受追捧、GameFi 敘事日漸式微的大背景下，Mahjong 和 Matr1x Fire 兩款遊戲重新喚起了行業對 Web3 遊戲的關注和思考。而除了對遊戲研發的深刻理解、產品細節的嚴格把控以及賽道選擇的成熟考量外，這兩個項目還有一個重要的共同點，即它們都是出自前騰訊員工之手。
2021 年 9 月，網上流傳起一系列「Axie Infinity 流水超越王者榮耀」的文章。根據遊戲官方當月公佈數據，Axie Infinity 每日有超 200 萬玩家登陸游戲，在過去一個月交易金額突破 3.34 億美元，超過了王者榮耀的 2.31 億美元。儘管項目方依靠 4.25% 交易抽成所獲得的真實營收遠不及 3.34 億美元，但「流水超越王者榮耀」的字眼足以吸引到來自騰訊內部的目光。
「我們這幫人其實很早就接觸過Web3，但當發現Axie Infinity 的流水超過王者榮耀的時候還是非常吃驚的，所以騰訊內部的許多人都開始關注這個方向。」在創立Mahjong 前，Brice 在騰訊遊戲戰投做了多年的文娛投資，借助騰訊完備的投資工具和遊戲行業上下游資源，他主動請纓來負責團隊在Web3 遊戲領域的探索。
不到幾個月時間，Brice 就聊了幾百個GameFi 團隊和投資人，「但在騰訊內部，你更多是以一個觀察者去發現和支持別人的夢想，但這和自己出來專心做一款產品的體驗是完全不一樣的」，於是在2022 年秋，Brice 決定和自己的伙伴一起主動「離廠」來Web3 創業。
與Brice 不同，H 來自騰訊金融科技，這是騰訊內部最早接觸區塊鍊和加密貨幣領域的業務線，其下的騰訊區塊鏈團隊更是公司內驅動區塊鏈技術探索的核心引擎，孵化落地了微企鍊和至信鍊等許多知名項目。但就在不久前，它的負責人也離開了騰訊，來到 Web3 創業。
消失的騰訊區塊鏈
今年 5 月，騰訊區塊鏈負責人蔡弋戈接受了 36 氪記者的採訪，首次向外界透露了自己離開騰訊到 Web3 創業的原因。
蔡弋戈是名副其實的「騰訊老兵」，大學畢業後便加入騰訊，用他自己的話說，自己人生最寶貴的十年都是跟著騰訊一起成長的。 2017 年加入騰訊金融科技業務線後，蔡弋戈一直擔任騰訊區塊鏈業務總經理，負責探索區塊鏈技術的商業化應用。
在談到為什麼要來 Web3 創業時，蔡弋戈表示自己和合作夥伴琢磨 Web3 創業機會已經快一年了，在看到香港 Web3 產業政策陸續出台後，就堅定地選擇了離開騰訊。 「趁自己還有想法和衝勁，去闖一闖，不然這個事情不做的話，以後可能會後悔。」
採訪文章發表後，騰訊員工紛紛轉發，在朋友圈寫道：加油一哥。
「蔡一哥」是騰訊區塊鏈的核心人物，在他帶領下團隊先後孵化了區塊鏈供應鏈金融平台微企鏈，和應用於司法存證場景的至信鏈，後者在2021 至2022 年期間曾為幻核等多個數字藏品平台提供底層技術支撐。在騰訊區塊鏈業務剛進入大眾視野時，蔡弋戈也常充當團隊的「官方代言人」。
今年2 月，騰訊宣布連續第四年入選福布斯區塊鏈50 強榜單，但在榜單中代表騰訊區塊鏈業務的並非「一哥」，而是騰訊雲區塊鏈負責人李力。
實際上，自福布斯在 2020 年推出全球區塊鏈 50 強榜單後，蔡弋戈的名字就從未在上面出現過。 2020 年，現任騰訊雲副總裁胡明利以「區塊鏈團隊負責人」的身份入榜，代表項目卻是騰訊區塊鏈研發的TrustSQL；2021 年，騰訊雲區塊鏈負責人李力和騰訊金融科技副總裁鄭豪雙雙入選，代表項目則是微眾銀行推出的FISCO BCOS（金鍊盟）；2022 年到2023 年，李力蟬聯入選，其中騰訊雲區塊鏈孵化的長安鏈在2022 年也被作為代表項目寫入榜單。
過去四年，騰訊區塊鏈研發和孵化的技術僅在榜單上出現過一次，而整個騰訊最為知名的區塊鏈項目至信鏈則從未入選過。
2020 至 2023 年福布斯全球區塊鏈 50 強（騰訊對比阿里系）
全面落後阿里系
相比騰訊，阿里系區塊鏈在組織結構和業務上要穩定許多，過去四年入選榜單的一直是螞蟻鏈，以及他的負責人蔣國飛。
許多了解螞蟻鏈業務的人士告訴 BlockBeats，阿里系的區塊鏈業務是自上而下推動的。 2015 年，螞蟻金服建立了一個區塊鏈興趣小組，並在一次內部黑客馬拉鬆上研究和驗證了區塊鏈在各應用場景的可行性。同年，剛成立不久的支付寶對外表示一直專注區塊鍊等解決信任問題的技術，隨後，集團便決定尋找負責人為區塊鏈業務正式立項。
起初，螞蟻找來了小蟻鏈聯合創始人徐義吉（後星雲鏈創始人）。徐義吉原是谷歌工程師，也是一個狂熱的「公鏈愛好者」，在進入阿里和支付寶後便開始大推其公鏈理想主義，把整個阿里區塊鏈業務往公鏈的方向帶，還曾叫囂要用區塊鏈取代支付寶。
但在 2017 年國內政策收緊後，阿里不再認可徐義吉的業務思路，並換帥蔣國飛擔任區塊鏈業務的負責人。
蔣國飛也是一位技術大牛，曾在物聯網、大數據分析、人工智能等領域研發了眾多產品和解決方案，獲得多項工業界創新大獎。因為英文名（Geoff）諧音相近，在公司里大家習慣叫他「姐夫」，但和蔡弋戈一樣，蔣國飛也是阿里區塊鏈鐵打的「一哥」。
2017 年 2 月，蔣國飛加入螞蟻金服擔任副總裁，兼金融科技事業線總裁，主管螞蟻區塊鏈。知情人士告訴 BlockBeats，在蔣國飛加入螞蟻后，阿里系內部一度有 500 多號人在做區塊鏈相關的業務。 2019 年 9 月，蔣國飛擔任螞蟻智能科技事業群總裁，成為螞蟻區塊鏈平台的核心負責人。
2019 年底，螞蟻傳出 IPO 消息。 12 月，螞蟻宣布全面提速全球化、內需和科技三大戰略，開始加速「去金融化」進程，向科技型公司轉型。不久後，蔣國飛帶領團隊推出區塊鏈技術平台 Trusple，並表示「區塊鏈技術讓 Trusple 更好地契合了解決國際貿易信任的需求。」
次年 6 月，螞蟻金服正式更名螞蟻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7 月，螞蟻集團將螞蟻區塊鏈品牌升級為「螞蟻鏈」，並首次披露其破億的日活數據。 9 月，由上海市政府指導，支付寶和螞蟻集團主辦的首屆全球高級別金融科技大會在外灘舉辦，螞蟻集團在大會上全面展示了螞蟻鏈的科技全貌，宣布螞蟻區塊鏈面向中小企業推出開放聯盟鏈，並發布了上鍊軟硬件一體機。
2021 年 6 月，螞蟻鏈召開首屆開發者大會，蔣國飛在大會上詳細闡釋了螞蟻鏈的發展理念。 2022 年 1 月，蔣國飛擔任螞蟻集團數字科技事業群總裁，兼螞蟻集團科技業務板塊負責人。自 2017 年入主螞蟻區塊鏈後，蔣國飛治下的阿里系區塊鏈在該領域的專利一直是全球第一。今天，打開螞蟻鏈 OpenLab 官網，你會看到智能合約安全、多方計算、ZKP、FHE 等解決方案，所有加密行業的前沿技術，螞蟻鏈都有研究。
相比之下，騰訊的區塊鏈業務卻呈現出明顯且急速的下降趨勢。自 2015 年起，中國就一直是全球區塊鏈專利的發明引擎，其中主要的貢獻者就包括阿里、百度、騰訊等互聯網大廠。從數量上看，全球區塊鏈發明專利的申請在 2019 年達到峰值，並在隨後的兩年裡迅速下滑。在專利申請的競爭中，騰訊是國內唯一能與阿里系抗衡的大廠，但自2021 年起，騰訊開始全面潰敗，專利申請數量從前一年的1006 項下跌至427 項，阿里系專利申請數量則基本維持不變。
左圖為全球區塊鏈專利申請趨勢，右圖為阿里、騰訊、百度區塊鏈專利申請趨勢
在組織結構方面，阿里係也展現出更加明確的業務分工。阿里系區塊鏈業務主要由螞蟻鍊和阿里雲兩個主體承擔，螞蟻鏈提供底層技術研發，阿里雲以 BaaS（Blockchain as a Service）平台提供企業服務。其中，螞蟻鍊是阿里系區塊鏈戰略的主要承擔者，阿里系絕大部分區塊鏈應用，都是基於螞蟻鏈落地。
騰訊系區塊鏈業務的組織結構則顯得雜亂無章。先是有微眾銀行主導的金鍊盟，後來又有騰訊區塊鍊和騰訊雲區塊鏈，且每個業務線都在底層技術和頂層應用上有自己的研發，將騰訊一貫的「賽馬機制」發揮得淋漓盡致。自 2022 年以來，騰訊在區塊鏈領域的業務幾乎沒有任何重大進展。有意思的是，在今年 6 月，首個區塊鏈技術國家標準發布，騰訊區塊鍊和騰訊雲區塊鏈都在第一時間分別發表公眾號文章，表示參與起草了該項國家標準。
騰訊區塊鏈與騰訊雲區塊鏈公眾號文章內容
在 2015 年至 2022 年期間，騰訊和阿里系在區塊鏈技術研發和業務推進上有著極為明顯的競爭關係。知情人士告訴 BlockBeats，騰訊內部曾一度深入研究過阿里系在區塊鏈領域的打法，甚至對其每年的定價、 KPI 完成數量，以及每個業務部門的規劃和情況都有精確的掌握。
然而在此之後，騰訊區塊鏈就突然在競爭中潰敗下來，並在國內區塊鏈版圖中消失了。
騰訊區塊鏈興衰史
從騰訊區塊鏈白皮書、底層技術平台TrustSQL 以及騰訊雲區塊鏈TBaaS 業務的推出時間上看，騰訊的區塊鏈業務在早期與阿里系的競爭中是不相上下，甚至一度領先的。
騰訊同樣在 2015 年開始佈局區塊鏈行業。當時騰訊在業務上的一個重要戰略性目標，就是通過微信支付背後的財付通（現騰訊金融科技）奇襲支付寶和阿里的金融業務。在外延業務上，騰訊投資的微眾銀行最先承擔起探索區塊鏈金融的任務。
2016 年5 月，微眾銀行、騰訊企業牽頭髮起金鍊盟（深圳市金融區塊鏈發展促進會），開始自主研發區塊鏈底層技術，並於6 月發布首個金融聯盟鏈雲服務BaaS。 2017 年，微眾銀行聯合萬向區塊鏈、矩陣元等機構推出金融級區塊鏈底層平台 FISCO BCOS，在政務、金融、供應鍊等領域落地應用。內部人士告訴 BlcokBeats，微眾銀行里的許多技術成員均來自騰訊，但也有大批成員來自平安系，內部產生過一些動盪，許多人前前後後也都離開了。
但微眾銀行畢竟是騰訊投資的外延業務，在騰訊體系內部，最先在區塊鏈領域做探索的則是金融科技業務線的團隊。
騰訊金融科技（以下稱騰訊 FiT）隸屬企業發展事業群 (CDG)，是微信支付、QQ 錢包等金融產品背後的中後台。在2016 年左右，一些在矽谷的專家給騰訊FiT 發送了不少關於區塊鏈領域的研究，恰逢騰訊內部正在看比特幣等相關技術，於是負責微信紅包後端的團隊便開始帶隊研究，構建起了騰訊區塊鏈的體系。
2017 年 1 月，騰訊微黃金上線，這是基於騰訊區塊鏈技術落地的第一個應用場景。同年 4 月，騰訊 FiT 與騰訊研究院聯合發布《騰訊區塊鏈方案白皮書》，成為國內首家發佈區塊鏈白皮書的企業。白皮書披露了騰訊區塊鏈自主研發的底層平台 TrustSQL。此時，距螞蟻推出其對標的區塊鏈技術平台 Trusple 還有兩年時間。
也是在 2017 年，彼時隸屬社交網絡事業群（SNG）的騰訊雲也開始嘗試區塊鏈業務。內部人士告訴 BlockBeats，當時騰訊金融雲團隊經常被銀行或金融機構客戶問到是否有區塊鏈的 BaaS 服務，於是便找到騰訊區塊鏈了解相關技術。但隨後，團隊決定研發自己的區塊鏈雲服務技術，因此便有了騰訊雲區塊鏈。同年 12 月，騰訊上線區塊鏈基礎架構平台 TBaaS，開始探索區塊鏈+各行各業解決方案。
2018 年 3 月，馬化騰在全國兩會上首次談及區塊鏈，表示騰訊正在佈局電子票據業務，並將區塊鏈發票作為其中的重頭戲。 8 月，騰訊區塊鏈與國稅總局深圳稅務局聯合推出稅務鏈，並開出全國首張區塊鏈電子發票，被許多圈內人士視為區塊鏈行業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事件。
2018 年9 月30 日，騰訊經歷9.30 變革，成立內容事業群（PCG）和雲與智慧產業事業群（CSIG），面向To B 業務的騰訊雲在騰訊的戰略地位中被抬高一個量級。 10 月，中國信通院主辦的可信區塊鏈峰會在北京舉行，會上評選並公佈了獲得第一輪功能測試和性能測試的20 餘家企業，騰訊系的騰訊科技有限和騰訊雲計算有限責任公司同時入選。
2019 年4 月，橫跨IEG、TEG、CSIG 三大事業群的區塊鏈遊戲《一起來捉妖》正式開啟不刪檔公測，當日就有超1200 萬用戶註冊，遊戲在發布數小時後登頂App Store 免費榜第一名。但在此後的時間裡，該遊戲的市場反響並不盡如人意。
《一起來捉妖》發布現場
2019 年 8 月，騰訊正式推出存證服務平台至信鏈。至信鏈最先由騰訊智慧法務團隊發起，旨在解決司法存證問題。至信鏈在孵化之初立意於解決版權保護場景的技術升級，後擴張至金融存證場景，先後接入國內的幾家互聯網法院證據存證平台，同期螞蟻鏈承接最高法內網卷宗流轉的司法鏈，廣州互聯網開始「網通法鏈」，北京互聯網法院對接司法鏈、司法存證場景全面開花。
2021 年 1 月，騰訊雲與北京微芯研究院、中國建設銀行、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等單位共同發起成立長安鏈生態聯盟。由此，至信鏈底層技術從騰訊雲區塊鏈升級為長安鏈。
8 月，在元宇宙浪潮下，PCG 內部孵化出數字藏品平台幻核，一經上線便迅速點燃國內的數字藏品市場。同時騰訊雲對外透露，至信鏈已支持 QQ 音樂、酷狗、閱文集團、小紅書等十多個數字藏品平台項目的落地。
年底，網傳 WXG 總裁張小龍在騰訊員工大會發表講話，稱「Web3 可能是虛假的狂歡，但中文 Web2 留下的是真實的失望」。儘管被證實是謠言，但該傳聞出現後三個月，騰訊戰投就參與了 NFT 遊戲公司 Immutable 2 億美元的融資，完成「Web3 首投」。
騰訊的區塊鏈事業進入高潮。但很快這股勢頭就開始消減，並直接跌至谷底。
2022 年 5 月，原騰訊新聞總經理王詩沐突然調任 PCG 社交平台與應用業務線，負責幻核等創新業務。緊接著在 8 月，幻核便發佈公告停止數字藏品發行並提醒用戶發起退款申請。 9 月，王詩沐離職。次年 3 月，幻核正式發布下線通告。
幻核的關停，不僅是國內數字藏品熱潮終結的標誌性事件，也是騰訊區塊鏈業務由盛轉衰的關鍵節點。
自 2022 年 8 月後，騰訊內部的區塊鏈相關業務基本陷入停滯。騰訊區塊鏈官方公眾號幾乎停止更新內容，騰訊雲區塊鏈官方則僅剩與長安鏈業務相關的新聞更新，年前出盡風頭的至信鏈被雪藏。當 BlockBeats 向至信鏈詢問目前仍在開展的業務時，得到的回复只有簡單的四個字——電子發票。
幻核關停後的騰訊區塊鏈與騰訊雲區塊鏈公眾號更新內容
騰訊談不起夢想
無論是在區塊鏈，還是元宇宙、Web3 領域，騰訊系內部都有濃厚的興趣和積極的探索，其中不乏來自高層的管理者，在2017 年和2021 年兩輪加密貨幣熱潮中，騰訊的區塊鏈業務也實現了突飛猛進的增長。 2022 年，天風證劵在梳理騰訊相關領域的投資後，曾表示其擁有「最全的元宇宙佈局」。
但騰訊在區塊鍊和 Web3 領域的業務探索並非自上而下推動，組織結構過於混亂和鬆散，缺乏真正的戰略主心骨。在集團降本增效和頂層決策的雙重壓縮下，騰訊的區塊鏈事業最終被腰斬。如今，在新的 Web3 和虛擬資產領域，騰訊已經全面退守，失去了和阿里系競爭的能力。
兔子洞冒險
Matr1x Fire 創始成員H 是在2016 至2017 年加密貨幣牛市期間接觸到的比特幣，那段時間他連日閱讀比特幣和其他區塊鏈項目的白皮書，常研究到凌晨三四點，「那個時候還沒有『Web3』這個概念，但你會發現一旦進入這個兔子洞後，就再也出不去了。」當時的騰訊內部也有很多關於區塊鏈的想法，尤其是H 所在的、騰訊內離金融圈最近的金融科技業務線，這些想法中，許多直接來自它的負責人。
除了微眾銀行，騰訊還有小股勢力在中國香港探索區塊鍊和虛擬資產，即富融銀行（Fusion Bank）。富融銀行的總裁是賴智明，他還有一個更令人熟知的頭銜——前騰訊副總裁。
在騰訊對賴智明的官方評價是：賴智明為騰訊打造支付基礎設施及金融開放生態做出具有戰略意義的重大貢獻……為移動支付彎道超車和攻取行業製高點奠定了堅實基礎，並成功建立起以支付為入口，覆蓋理財、證券、銀行、區塊鍊等多元領域的金融生態體系。 」
賴智明是士生士長的香港人，1995 年從麻省理工畢業後回到內地，2009 年加入騰訊。 2012 年 9 月，賴智明出任財付通總經理，三年後，財付通升級為騰訊金融科技業務線，賴智明任負責人。在任期間，他對區塊鍊錶現出格外濃厚的興趣。
2019 年 1 月，賴智明以廣東省政協委員的身份提案建議進一步推廣區塊鏈電子發票在廣東省的試點應用場景範圍。在 2020 年 10 月中國證監會科技監管局前局長姚前發布的《區塊鏈與資產證券化》一書中，賴智明以參與作者的身份與萬向控執行董事肖風等人一同出現。據知情人士向 BlockBeats 透露，2016 年左右，蔡弋戈在做金融科技領域的創業，正是賴智明將他請回騰訊，擔任騰訊區塊鏈負責人的。
2019 年，以太坊創始人 Vitalik 拜訪騰訊。當時的加密貨幣市場魚龍混雜，蔡弋戈並不希望自己的團隊去觸碰這些灰色地帶，專心思考區塊鏈技術的場景化價值。與 Vitalik 交流後，蔡弋戈感到以太坊作為「一台提供信任的世界機器」的敘事是一個有趣且激動人心的方向。
Vitalik 與蔡弋戈
2019 年 6 月，賴智明卸任騰訊 FiT 負責人，出任騰訊旗下騰訊虛擬銀行（貽豐有限公司，Infinium Limited）董事長。 11 月，蔡弋戈正式出任騰訊虛擬銀行區塊鏈總經理，參與籌備了富融銀行，並開始在區塊鏈金融、數字資產等場景做探索。
對於他在富融銀行探索的具體業務，蔡弋戈表示「香港各方面要求非常嚴格，新業務的推出需要較長時間。」內部人士告訴BlockBeats，富融銀行在早期提出了很多概念，但大多數都沒有真正落地。比如，富融銀行曾考慮發行自己的 STO 代幣和數字黃金，在 2020 年東京奧運會期間，團隊還嘗試和日本的銀行做區塊鏈跨境匯款結算。但這些業務都因香港的監管政策等原因被叫停。
2022 年，營業數據顯示香港的八家銀行共虧損超 37 億港元，其中富融銀行虧損超 5.33 億港元。 6 月，騰訊發文宣布賴智明不再兼任騰訊公司副總裁，專職任富融銀行董事長一職。騰訊區塊鏈業務的「幕後大佬」正式被放逐。次年，蔡弋戈也從騰訊離職。
在騰訊內部，對元宇宙和 Web3 的探索更加熱烈。
2021 年 4 月，騰訊為拯救 QQ，宣布新一輪組織架構調整，由天美工作室總裁、騰訊副總裁姚曉光接替樑柱兼任 PCG 社交平台業務負責人。
在IEG（互動娛樂事業群）時，姚曉光策劃的《王者榮耀》是騰訊的「王牌印鈔機」，兼任社交平台業務負責人後，姚曉光立刻開始了一系列「社交+遊戲」的業務探索。 2021 年 8 月，PCG 內測了一款對標 Discord 的遊戲社交產品鬧鬧社區（NokNok）。 9 月，天美工作室公佈招聘海報，組建 ZPLAN 項目，據稱團隊規模超千人。數月後超級 QQ 秀落地，被許多人視為騰訊展現探索決心的元宇宙項目。
同樣是 QQ 元素，2021 年 11 月，騰訊為員工發放了 23 週年紀念版 NFT。
該系列NFT 由PCG 孵化的幻核團隊製作，以QQ 企鵝形象為基礎進行IP 衍化，共72000 枚，共囊括58 個元素，按出現概率分為優質、稀有、史詩三個等級，其中另有1000 枚特殊彩蛋造型。 NFT 系列發行後，迅速在公司內部掀起一股「交易熱潮」，甚至還有人用表格軟件搭建了一個簡陋的「交易市場」。當時受歡迎的「嫦鵝」隱藏款，曾拍出 5 萬高價，「買賣企鵝」成了騰訊內部的社交新潮流。
QQ 企鵝 NFT，以及它的「交易市場」
「那段時間騰訊內部的氛圍特別好，有自己的『換U 群組』，方便大家去做交易。因為都是自己人，在企微又能看到實名，所以都非常放心。 」前騰訊員工告訴BlockBeats，公司內部的這個出入金微信群是在一場騰訊至信鏈大會後建起來的。
2021 年上半年，NFT 的熱度空前高漲，公司內想要了解、學習和參與到這股浪潮的人特別多。而至信鏈恰好是騰訊內最早專注和研究這一領域的團隊，藉此契機，至信鏈負責人便在騰訊組織了一場大會，目的就是推廣騰訊內部業務的資產上鍊。據騰訊員工回憶，這場大會格外熱鬧，「正常騰訊內舉辦一個公開活動參與度不會特別高，幾十個人就已經了不起了。但當時那一場大會有接近500 人參與，會後還拉了Discord 和微信群去聊這些話題。」
在這場至信鏈大會後，QQ 音樂、閱文集團等許多騰訊內的團隊都開始與至信鏈建立了業務往來，這其中就包括 PCG 的幻核團隊。
幻核團隊所在的部門是 PCG 下的一個創新產品孵化器，小鵝拼拼就是從這裡孵化出來。當時團隊也做了一款 Discord 的國內平替，但在 QQ 業務線做出鬧鬧社區後，便開始將注意力轉向 Web3 和元宇宙領域去做探索。
前幻核團隊成員告訴BlockBeats，立項幻核主要考量了兩個點：一是PCG 內部有大量的IP 沒有很好的商業化變現方式，二是NFT 可以作為一個與元宇宙對接的經濟系統，在未來將騰訊的遊戲和娛樂內容業務串聯起來。
當時，QQ 音樂已經和至信鏈開始合作了一段時間。但幻核的孵化速度很快，在立項後一個多月就上線了。借助「騰訊首款 NFT 平台」的概念，幻核一炮而紅，團隊後續的許多動作都對鯨探、iBox 等國內同類型產品產生不小的影響。
起初，幻核對標的是海外 NFT 交易平台 OpenSea，但後來改為 Nifty Gateway 這類嘗試 3D 化的平台。有意思的是，「數字藏品」這個概念也是從幻核最早提出的。在此之前，大國內部分平台使用的都是「非同質化通證」，「這本來是臨時過渡用的概念，結果我們做完之後，全部的競品都改成了這個名稱，後來就沒有再改了。」
除了 NFT，幻核當時所在的部門還在 Web3 領域做了許多其他方向的項目。 「我們還做過GameFi 的嘗試，當時產品已經做完了，但最後沒有上線，因為騰訊內部對合規的要求是比較高的，如果你要在海外上線的話，是要跟公司做隔離的」，前幻核成員告訴BlockBeats。
幻核曾一度要發行海外版本，但因為時間點和交易量都不好，所以最終也未能上線。 「騰訊很看重一個項目的自我營收能力，不單是在用戶增長上，而是說你這個項目要養得起自己。以前可能無所謂，但這兩年營收是最關鍵的衡量點。」< /p>
降本增效
2021 年終的騰訊員工大會上，馬化騰首次提到「過冬」。他強調，騰訊現在一要強化內部協作，二要進行降本增效。
次年 3 月，騰訊發布 2021 全年財報，騰訊淨利潤 1237.88 億元，同比增長 1%，創近十年淨利增幅最低水平。其中第四季度騰訊淨利潤 248.8 億元，同比第三季度下降 25%。隨即，騰訊股價跌破 300 港元，年內跌幅超 12%。
馬化騰在騰訊員工大會上
資本市場出入口緊縮、雙減政策擠壓在線教育...... 互聯網風口的突變極大影響了騰訊營收。據 36 氪報導，騰訊從 2021 年底開始在多個事業群進行人員縮減，動作最大的是 PCG 與 CSIG 兩個事業群，裁員比例超 20%，騰訊遊戲所在的 IEG 則基本沒有動作。
作為受影響最大的事業群之一，在此前幾個月裡騰訊叫停的 9 款產品中，近半數來自 PCG，旗下騰訊新聞、騰訊體育等產品也面臨巨大壓力。據騰訊內部員工反映，此輪裁員動作的分水嶺，正是 2021 年 4 月跨 PCG 和 IEG 的組織架構調整。
經過近一年的收縮，騰訊 2022 年前三季度的銷售費減少了 20%。在年終員工大會上，馬化騰依舊在強調降本增效的主題，表示降本增效「要形成一個習慣」，砍掉的業務都不要有留戀。會上的一個強烈信號，就是留給 PCG 部分業務的時間已經不多，騰訊新聞首當其衝。馬化騰提到，團隊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變化，「整個（騰訊新聞）砍掉都可以。」
幻核同樣屬於PCG，但項目的流水和收入一直很好，只不過這些數字在規模上無法與遊戲和直播業務對比，所以實際上，關停幻核與否在營收上對騰訊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因為產品投放的的整體規模和預算都不多，收入還要上繳公司，所以這個創新業務能不能活，既不看ROI，也不看成本，主要還是看公司層面對它的重視程度」，前幻核團隊成員告訴BlockBeats。
幻核業務變動的信號，是從 2022 年 5 月一次 PCG 人事變動開始的。
2021 年 8 月，原網易云音樂副總裁王詩沐加入騰訊新聞，成為新一任負責人。但在次年 5 月，騰訊王詩沐便被調任 PCG 社交平台與應用線，負責幻核等創新業務。然後在 8 月，幻核就宣布停運，一個月後，王詩沐離職。
內部人士告訴BlockBeats，關停幻核等業務的決定直接來自騰訊頂層，「當時Pony（馬化騰）拍闆說，這些C 端的業務會慢慢地不做了。」多位騰訊員工向BlockBeats 確認了存在「馬化騰不喜歡王詩沐」的傳聞，但也認為幻核關停的原因不僅於此。一直以來，整個騰訊對金融創新這件事情都非常謹慎，而數字藏品在二級市場的強烈炒作情緒也意味著這項業務面臨的監管風險遠大於它的收益。
「騰訊是一家很保守、『很乖』的公司，它不會像阿里那樣去試探底線和邊界，很少會去賺這種有風險的錢，對騰訊來說也沒多少。」前幻核團隊成員告訴BlockBeats，幻核發行數字藏品會與合作IP 方分成，在向用戶退款後整個項目是賠錢的。幻核關停後，騰訊包括 QQ 音樂、騰訊新聞在內的所有數藏業務被要求全部停掉。
CSIG 這邊情況也很不樂觀。
2021 年第四季度，金融科技和企業服務板塊的營收同比增長 25%，達 479.58 億元，首次超越網絡遊戲成為騰訊營收貢獻最大的業務板塊。但儘管在營收體量超過遊戲業務，金融科技和企業服務也是騰訊成本投入增速最快的業務板塊，在淨利潤上與遊戲業務仍有較大差距。
2022 年3 月，騰訊總裁劉熾平在電話會議中表示，未來騰訊將持續對國際遊戲和SaaS 等業務重點投入，而對雲和長視頻等業務則將加強成本管控，以保持更加健康的增長。
在 2021 年底開始的裁員中，CSIG 也成了重災區。除了裁掉的 20%，留下的員工被告知 CSIG 將以盈利作為業務發展的關鍵指標，這直接影響了騰訊雲此前的生意模式。在增速遇到瓶頸的雲服務市場，騰訊雲為了與阿里雲、華為雲搶占市場份額，常以「一元中標」、「總集分包」等方式進行虧損銷售。
然而以盈利為目標的轉變將使這些銷售手段全部失效。一位 CSIG 中層在 36 氪採訪中說道：「老闆們沒有那麼多耐心了，希望 CSIG 能快一點跑出來，而不是一直這麼虧。」
隸屬騰訊雲業務的騰訊雲區塊鏈也在這波裁員中受到很大影響。內部人士告訴 BlockBeats，過去兩年騰訊雲內部基本每週都會舉辦 Web3 主題相關的沙龍，討論如何將 Web3 領域的新技術複製到聯盟鏈上，結合國內環境去做創新。 「但騰訊內部的 Web3 搞得不怎麼樣，一直沒有做出什麼東西。到了裁員時這些部門也裁掉了很多。」
騰訊雲區塊鏈相關線上沙龍
但騰訊雲的區塊鏈業務沒有全部關停。
今年 2 月，騰訊雲在新加坡舉辦首屆 Web3 全球峰會「騰訊雲 Web3 構建日」，Scroll、Avalanche 和 Sui 等知名加密原生項目都出席了這一活動。這場大會的主題是「加速Web3 成功」，騰訊雲國際高級副總裁楊寶樹在會上表示，Web3 是互聯網的新迭代，騰訊雲看到了它的未來，並已經敲定了包括Ankr、Avalanche、Scroll 和Sui 在內的合作夥伴。
期間，騰訊雲宣布支持全球 Web3 生態系統開發，並推出「Metaverse-in-a-Box」的 Web3 一站式解決方案，主要面向鏈上元宇宙開發。但據了解騰訊雲Web3.0 業務的人士告訴BlockBeats，在Web3 領域，騰訊云同樣難以和阿里雲較量，「所謂的『Metaverse-in-a-Box』，就是騰訊雲給你提供了一套Web2工具，其他所有東西都需要自己去搭建。另外它在性能和可用的企業場景上也有差距。」
儘管陷入增速瓶頸，阿里雲在阿里體系內依舊有著極為重要的戰略地位。今年 3 月，阿里集團董事會主席兼 CEO 張勇開始擔任雲智能集團董事長兼 CEO。集團董事兼任業務 CEO，不僅是阿里，這在整個互聯網大廠發展史中都是極為罕見的。
相比之下，騰訊雲在整個騰訊的架構體系中的戰略地位則遠不及騰訊遊戲，這一點在從騰訊雲與阿里雲顯著市佔率差距上就能體現出來。 「大多數Web3 項目願意跟騰訊合作，其實看上的是騰訊遊戲，但騰訊雲跟遊戲之間有著天差地別。但阿里就要好很多，它有亞洲最多的企業數量，觸及的業務、提供的『玩具』都比較豐富。」
以 Avalanche 為例，儘管在 2 月宣布了與騰訊雲的合作，但團隊在接下來幾個月的活動大多都是與阿里雲一起展開的。 5 月，Avalanche 還與阿里雲合作推出了「Metaverse-in-a-Box」的競品 Cloudvers。
細心一些便會發現，國內大廠雲服務進軍 Web3 已經成為新趨勢。今年，華為雲分別在 2 月和 8 月舉辦了 Web3 相關的峰會，宣佈為 Web3 項目提供技術服務。知情人士告訴 BlockBeats，這些大廠的考慮主要還是想「用小資源撬動海外市場的大收益」。
Cloudverse 宣傳海報
除了 PCG 和 CSIG，騰訊的投資也在收縮。
「2020 年左右，當時吳忌寒的比特大陸在美股上市，騰訊那邊就找過我，希望可以幫我上市。」一位礦圈資深從業者告訴BlockBeats，2020 年期間「礦股」非常火熱，在礦圈常能見到騰訊投資的身影，「包括後來騰訊投的盛大遊戲，它下面的一個數據中心主要就是在挖礦。」
但從去年開始騰訊戰投在 Web3 的佈局就開始縮減，自 3 月 Immutable 2 億美元的融資外，騰訊戰投沒有再公佈任何 Web3 領域的投資。 BlockBeats 從多個渠道了解到，騰訊遊戲和騰訊雲戰投團隊仍然會看一些 Web3 項目，但都鮮有出手。與騰訊關聯的投資實體也同樣如此。
知情人士告訴BlockBeats，在深圳南山有很多騰訊高管的投資公司，過去都是主動去尋找項目，但近期已經很少再聊Web3，轉而關注AI 領域，「這些公司的資金都是來自Pony（馬化騰），由騰訊高管控制。」在全球流動性收緊的背景下，許多美元基金的日子都不好過，不止Web3 和AI，所有行業的融資都非常困難。 「當然，也不能認為他們完全不投 Web3，因為合規原因，有時候他們投了也不是會公佈的。」
除了騰訊雲，光子 Web3 預研也是騰訊內為數不多還在關注 Web3 的部門。知情人士告訴 BlockBeats，該部門主要關注基礎設施，但業務更多停留在研究階段，並等待在公司和政策允許的情況下再開始慢慢佈局。
在許多前員工看來，騰訊現在下場 Web3 的性價比並不高，一是市場不夠大，二是監管方向不明確，三是行業的人力成本不夠低。 「大廠往往不會主動去做創新，只會做追隨者，然後利用他們的資源一起進入。當這個行業出現了一個桿標型產品後，我相信很多的傳統廠商和大廠都會下場的。 」
「騰訊對於Web3 是非常保守的，這種保守主要呈現在頂層決策者對它的定性和定調與國內政策的高度統一。在這個事情上，騰訊甘居人後。」2021 年騰訊員工大會上，馬化騰提到要「減肥增肌，把子彈用在關鍵的戰役上」，醞釀下一個風口或者戰役。
在馬化騰看來，Web3 不會是騰訊的下一個風口。
鵝廠人不想等
今年 6 月，Sparkle 宣布完成由 Folius Ventures 領投的 Pre-seed 輪融資，隨後又入選 Binance 第六期加速器。這是一個內置 GameFi 和 SocialFi 元素的 Web3 占星應用程序，8 月該項目發布了首批採用 ERC-6551 協議的免費創世 NFT，首日交易量就衝進 OpenSea 交易榜第二名。
Sparkle 的創始成員曾是參與幻核從零到一孵化的騰訊前員工，「在幻核業務關停後，大家就都陸陸續續去創業了。這波幻核出來光我知道的就有5 個團隊，有做虛擬人的，有SocialFi 的，還有在融資的。」知情人士告訴BlockBeats，幻核所在部門的前負責人王詩沐，其實也來Web3 創業了。
伴隨騰訊 PCG、CSIG，以及許多互聯網大廠的裁員潮，Web3 從去年底到今年初迎來了很多 Web2 團隊。在今年 4 月的香港 Web3 活動期間，許多前騰訊員工發現，在 Web3 創業的鵝廠人已不止自己熟知的社交圈。在很多項目的BP 裡都能看到鵝廠人的身影，「那段時間大廠出來的項目比較好融資，一些按正常邏輯不應該投的項目也都拿到了錢，投資人也在賭他們能跑出下一個像StepN 這樣的產品。」
「鵝廠黑幫」
BlockBeats 發現，許多有「騰訊血統」的項目都是以「金融科技+遊戲」的組合來 Web3 抱團創業。
比如前文提到的 Matr1x Fire，其創始成員 H 來自騰訊金融科技，而聯合創始人及許多開發成員則來自騰訊遊戲。同樣的組合也能在騰訊區塊鏈「一哥」的項目PunkCode 中看到，蔡弋戈曾在騰訊金融科技做區塊鏈領域探索，他的聯合創始人官志遠則是前騰訊互娛電競市場傳播負責人，以及王者榮耀市場團隊的創始成員。
作為騰訊內部接觸區塊鍊和元宇宙最為頻繁的兩個業務線，從這裡出來到 Web3 創業的人也最多。其中，來自騰訊遊戲的人大多出於對行業的興趣和探索欲，而來自騰訊金融科技的人則更多是因為業務部門內部的空間壓縮。
BlockBeats 向多位知情人士了解到，至信鏈團隊也有很多人來到Web3 創業，其中最知名的是一款Web3 權益聚合平台VIP3。8 月，VIP3 宣布完成200 萬美元種子輪融資， IOBC Capital、Ankr 等機構參投。目前，VIP3 已經和 Binance、HashKey Exchange、OKX 等主流加密平台建立了權益合作。
有意思的是，在與VIP3 合作的項目名單中，就有Brice 創立的Web3 遊戲Mahjong，「當時Mahjong 的Founder、VIP3 的Founder 還有我們在騰訊期間就有想法做一些項目，後面大家也一直在接觸」一位Web3 創業者告訴BlockBeats。
一些 Web3 騰訊創業項目稱呼彼此為「兄弟團隊」，並且經常組織會面和交流，尋找可行的合作機會。大家還有不只一個「騰訊 Web3 創業群」，不僅用解決出入金問題，還常有相關的招聘和求職等信息。 「現在已經有一點小聯盟的感覺了，有朋友還開玩笑說，要拉一個騰訊出來搞 Web3 的 DAO。」
騰訊 Web3 創業群
在「離廠團隊建 DAO」這件事上，阿里系項目似乎也沒有落後。在即將舉行的Token2049 活動期間，A3DAO 的Side-Event（A3 Summit）吸引了很多大廠創業者和國內外VC 的參與，而這個DAO 組織的發起者，正是幾個從螞蟻鏈出來的創業項目，其中還有螞蟻鏈旗下的支持面向合規Web3 產品和服務的科技品牌ZAN。
據 BlockBeats 了解，阿里系 Web3 創業者中有許多是來自螞蟻的高管，其中 P10 以上的就有不少。不過在人數規模上，「阿里系 Web3」並不及「騰訊系 Web3」。 BlockBeats 了解到，A3DAO 目前的成員數量約在 50 到 60 人左右，而騰訊的 Web3 創業群已經有超 500 多號人。
騰訊詛咒？
值得一提的是，不少在Web3 的騰訊創業者在談及創業經歷時，都會提到類似「騰訊詛咒」這樣的一個概念，表示一些團隊會存在「水土不服」的情況，「有的Web2 轉Web3 的團隊在剛進圈的時候會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怎麼和用戶建立聯繫，最後進入閉門造車的狀態。」
據 BlockBeats 了解，從騰訊離職到 Web3 發展的群體主要分三類。一類是早期就接觸比特幣和區塊鏈行業的80 後和90 後，他們比較有技術素養，更多是做基建；一類是年紀較小的00 後甚至05 後，他們大多在2021 年牛市期間開始進圈，儘管沒有太多職業素養和工作經驗，但常活躍在各Discord 社群的mod 崗位上，很了解行業的動向；還有一類是Web2 轉Web3 的團隊，他們在產品能力上會更強一些，且做事有良知和底線，都想要把項目做好，但對Crypto Native 的事物沒有很強的感知。而最容易陷入「騰訊詛咒」的就是 Web2 轉 Web3 的一批團隊。
對騰訊來說，2015 年是一個有趣的時間點。這個時期，支付寶、財付通還有各廠對包括區塊鏈在內的很多新業務的探索都是剛剛開始。而 2015 年之前和之後加入騰訊的人，在產品思維和方法論上都有很大的不同。
這一時期的大廠正處於擴張期，很多新業務需要人手去開荒拓土，新人很快就能積累起一套成熟的產品方法論。 「比如那時Pony（馬化騰）經常會說，如果你是一個產品經理，每個月要收集1000 個用戶反饋、關注100 個用戶博客、做10 個用戶調研等一些非常瑣碎但到位的產品調研。通過用戶痛點的挖掘收集，再反哺到產品的整套設計裡。」
知情人士告訴 BlockBeats，2015 年前加入騰訊的產品經理基本功都非常紮實，有不少 Web3 的隱形冠軍項目都是出自這些老產品人之手。
但2020 年後，騰訊的眾多平台產品體量已經非常龐大，用戶規模都在千萬甚至億以上，這一時期加入騰訊的產品人在Web3 創業時，就很容易掉入平台思維的陷阱。
由於很多場景都依託於騰訊的微信、QQ 音樂等擁有大流量的平台級產品，大部分騰訊的產品人很容易在創業伊始就選擇一個很大的切入方向，選擇未的市場天花板極高，收入數據最為頂級的賽道。 「但Web3 和騰訊的傳統商業模式不一樣。騰訊的模式更像是1 億用戶每人收一塊錢，但Web3 則是個高up 值的產品模式，可能只需要有1000 個用戶，每個人100 塊就可以」，一位從業者告訴BlockBeats。
當然，擁有大廠視野並非完全沒有好處，「它意味著你在創業時不會像一個純創業公司，會很有框架，能去避開很多坑，這是非常好的一個優勢，因為Web3 產品本身就是欠缺用戶體驗和設計合理性。」也正因如此，許多團隊能夠很快做出調整，並度過適應期。
除了產品方法論，騰訊人在產品細節把控和危機應對能力上的優勢也在逐漸凸顯，這一點從文章開頭提到的 Matr1x Fire 和 Mahjong Meta 團隊身上就能看到。 「你能看到和看不到的每個細節與微操，背後都付出了很多的東西。如果你不具備這些產品能力，那即使有一個很好的勢能也不一定能接住」，H告訴BlockBeats。在 Matr1x 開放測試當天，註冊用戶超過了團隊預期，出現了崩服的情況。但團隊在一個多小時內便解決了問題，然後馬上重啟了服務器，「如果那天修復時間超過三個小時，可能新進的用戶就全部流失掉了。」
在當前的 Web3，用戶對產品細節的要求似乎並不高，但這更多是因為 Web3 還發展到需要拼產品體驗和邏輯的階段，在行業初期，市場更偏向運營導向。一位資深觀察者告訴BlockBeats，「騰訊不是一個運營導向的公司，它是一個產品導向的公司。Web3 裡主要充斥的是投資，但稀缺的是消費。而消費場景的構建，一定要先有好的項目供給。」
或許，屬於 Web3「鵝廠黑幫」的時代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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