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manth Neppalli 和Nishil Jain, Decentralised.co
編譯：Felix, PANews（本文有所刪減）
網路的商業模式與大眾的使用方式脫節。 2009 年，美國人均每月造訪的網站超100 個。如今，平均每位用戶每月打開的應用程式不到30 個，但在其中花費的時間卻多得多。當時每天約半小時，現在接近五小時。
亞馬遜、Spotify、網路飛行、谷歌和Meta，成為了聚合平台，他們匯集了消費者的需求，並將隨意的瀏覽行為轉變為習慣。他們將這些習慣定價為訂閱服務。
這種模式之所以有效，是因為人的注意力會遵循一定模式。大多數人晚上看Netflix（網路飛行）。每週都會從亞馬遜訂購商品。亞馬遜的Prime 會員服務包含運費、退貨服務和串流媒體服務，每年只需139 美元。訂閱服務消除了很多煩惱。如今，亞馬遜開始向訂閱用戶推送廣告以提高利潤率，迫使用戶要么觀看廣告，要么支付更多費用。當聚合商無法證明訂閱服務的合理性時，他們就會像Google一樣依靠廣告來獲利，靠的是吸引註意力而非激發購買意願。
如今機器人和自動化程式幾乎佔據了所有網路流量的一半。這主要是由於人工智慧和大型語言模型（LLM）的普及，使得機器人程式的創建更加容易和可擴展。
Cloudflare 處理的動態HTTP 請求中，API 請求佔60%。換言之，機器間的通訊已經佔據了大部分流量。
現今的定價模式是基於純粹的人類互聯網，但如今的流量卻是機器對機器，而且是突發的。訂閱模式是基於使用者習慣，但機器既沒有習慣也沒有眼球，有的只是觸發因素和任務。
內容定價不僅取決於市場限制，還取決於背後的發行管道。音樂幾十年來一直以專輯形式存在，是因為實體媒介需要捆綁銷售。後來專輯的拆分增加了歌曲曝光率，但也減少了收入。大多數粉絲只購買熱門歌曲，而不會買小眾歌曲，這壓縮了許多藝人的收入。
iPhone 的問世再次改變了格局。廉價的雲端儲存、4G 網路和全球內容分發網路（CDN）使得獲取任何歌曲都變得即時且流暢。如今，音樂訂閱收入已佔音樂總收入的85% 以上。
企業軟體遵循同樣的邏輯。由於產品是數位化的，供應商可以按實際使用的資源收費。 B2B SaaS 供應商通常以「每位使用者」提供可預測的服務存取權限，按月或按年收費，通常為50 美元/使用者/月，外加每API 呼叫0.001 美元，同時設有不同的功能等級。
訂閱涵蓋可預測的人工使用情況，而計量則處理機器的突發流量。去年，B2B SaaS 收入達到5,000 億美元，是音樂串流媒體產業收入的20 倍。
如今，大多數消費都是由機器驅動且爆炸性成長，那為何定價方式還停留在2013 年？訂閱製成為預設模式，是因為每月做一次決定勝過頻繁小額支付。
這並非說加密貨幣創造瞭如今能夠支援小額支付的基礎架構。這也有一定道理，但網路本身已經發展的如此龐大，以至於需要新的方式來對使用情況進行定價。
小額支付為何未能成功？
以極低的價格購買內容的夢想與網路本身一樣古老。每隔幾年，就會有人思考：如果每篇文章只需支付0.002 美元，每首歌只需支付0.01 美元，正好是商品的實際價格，那會怎麼樣？但它們最終都以同樣的方式失敗了：人們討厭量化自己的消費。
AOL 在1995 年就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他們按小時收取撥號上網費。對大多數用戶來說，這在客觀上比包月訂閱便宜。然而，客戶卻討厭這種做法，因為這會帶來精神上的負擔。 1996 年AOL 改為不限流量套餐後，一夜之間使用量增加了兩倍。
人們願意多花錢少動腦。 「按需付費」聽起來很高效，但對人類而言，常常讓人感覺像是花錢買焦慮。
訂閱“地獄”
如果渴望訂閱模式的簡單便捷，那為何如今又在抱怨訂閱的種種弊端？一個簡單的定價邏輯是：這款產品能幫你解決多少痛點？
娛樂的需求永無止境。圖表中的黑線代表了這種持續存在的痛點，這是用戶和企業共同的夢想，一條平穩、可預測且恆定的痛點曲線。這就是為什麼網飛從一家古怪的DVD 郵寄服務公司發展成為精英FAANG 俱樂部的一員。它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內容，並消除了帳單疲勞。
訂閱模式的便利性重塑了娛樂產業。當好萊塢的電影公司看到網飛股價一路飆漲時，也開始收回自己的片庫，打造自己的訂閱平台：Disney+、HBO Max等。
內容庫的碎片化迫使用戶購買更多訂閱服務。對使用者而言，觀看內容變成了組合訂閱的問題。
定價取決於兩個因素：底層基礎設施如何精確計量和結算使用量，以及每次消耗價值時由誰來決定。
一次性付款對於那些罕見且突發的事件來說效果極佳。例如買書、租電影、支付一次性諮詢費用等。這種模式在任務不頻繁且價值顯而易見的情況下效果很好。精確衡量使用情況，費用則以實際工作量計費。
計算則不同：雲端可以精確到毫秒地進行監控。一旦亞馬遜網路服務（AWS）能以這種精細度進行計量，租用整台伺服器就不再有意義。伺服器僅在需要時啟動，運行時才收費。
諷刺的是，即便如今能夠做到精準計量，但收費方式卻仍像有線電視一樣。使用量的計量精確到毫秒，但費用卻透過每月信用卡訂閱等來結算。
混亂的中間地帶
對定價模式進行分類的一個簡潔方法是使用二維座標圖，其中x 軸表示使用頻率，y 軸表示使用波動性。這裡的波動性指的是突發性－也就是單一使用者在一段時間內的使用模式有多不規律。大多數晚上看兩小時的網飛屬於低波動性；而一個AI 代理在十秒內發起800 次API 調用，然後又安靜下來，則屬於高波動性。
在左下角是單次購買。當任務稀少且可預測時，簡單的「買斷制」定價模式行之有效，因為使用者只需支付一次費用即可繼續進行其他操作。
左上角是雜亂無章的隨意瀏覽模式，新聞瀏覽毫無規律，隨意點擊鏈接，付費意願低。訂閱服務顯得多餘，而按點擊付費的微支付方式因決策和交易摩擦而難以推行。廣告成為了主要的獲利模式，匯集了數以百萬次的零碎、不穩定的瀏覽量。全球廣告收入突破了1 兆美元，其中數位廣告佔據了70% 的份額，這表明網路上很大一部分用戶都處於這種低投入的消費模式中。
右下角是訂閱模式真正發揮作用的區域。 Slack、網飛和Spotify 等服務與用戶的日常習慣相契合。大多數SaaS 產品都位於這個區域，透過不同的付費等級將重度使用者和輕度使用者區分。大多數產品都提供免費增值模式，鼓勵使用者開始使用，然後透過日常穩定的使用習慣，逐步將使用者的使用範圍從左上角轉移到右下角。訂閱服務每年在全球創造約5,000 億美元的收入。
右上角是現代互聯網的核心，涵蓋了LLM 查詢、代理操作、無伺服器突發流量、API 呼叫、跨鏈交易、批量作業以及物聯網設備通訊。使用量既穩定又波動。固定的收費模式雖然降低了付費心理門檻，但卻無法準確反映這種現實。輕度使用者支付過高的費用，而重度使用者則享有補貼，導致收入與實際使用量脫節。
因此，基於席位收費的產品正逐漸轉向計量收費模式。保留用於協作和支援的基礎套餐，但對高負載應用程式收費。例如，Dune 提供每月有限的額度。小型、簡單的查詢費用低廉，而運行時間較長的大型查詢則需要消耗更多費用。
穩定幣能提供可程式化、全球通用且精細到美分的支付方式。它們能在幾秒鐘內完成結算，全天候運行，並且可以直接由用戶持有，而無需通過銀行介面。如果使用呈現事件化趨勢，結算也應如此，而加密貨幣是首個能夠實際跟上的結算軌道。
X402的本質
X402 是一種與HTTP 協同工作的支付標準，它使用了數十年前預留的402 狀態碼，該狀態碼原本是為小額支付而設。
x402 只是賣家用來驗證交易是否完成的一種方式。想要透過x402 接受鏈上無手續費支付的賣家必須接入像Coinbase 和Thirdweb 這樣的中介平台。
想像一下Substack 對一篇優質文章收取0.5 美元。當你點擊「付費閱讀」按鈕時，Substack 會回傳一個包含價格、接受的資產（例如USDC）、網路（例如Base 或Solana）以及政策的402 程式碼。內容大致如下：
你的MetaMask 錢包透過簽名訊息授權0.5 美元，並將其傳遞給結算方。結算方將文字上鍊，並通知Substack 開啟文章。
穩定幣讓記帳變得輕鬆。它們以網路速度結算，單位極小，無需在每個供應商處開設帳戶。使用x402，您無需預先為五個信用額度充值，無需在不同環境中輪換API 密鑰，也不會在凌晨4 點才發現配額已用完導致任務停止。人工計費可以繼續在信用卡這種最有效的環節進行，而所有波動較大的機器間通訊路徑都將在後台自動且低成本地運作。
在代理結帳中，您能感受到其中的差異。假設您使用AI 聊天機器人Daydream，傳統的購物流程會將您重新導向到亞馬遜，以便您使用已儲存的卡片資訊進行付款。而在x402 世界中，代理程式會理解上下文，獲取商家地址，並從您的MetaMask 錢包中支付，無需離開對話線程。
x402 有趣的地方在於，它目前並非單一實體，而是由類似真實支付系統（Rail）中的各種層級所構成。任何透過Cloudflare Agent Kit 建立AI 代理的人都可以創建按操作收費的機器人。
集成x402
一旦網路支援原生支付，會在哪裡率先興起？答案在於高頻使用領域，也就是交易金額低於1 美元的區域。只要區塊鏈費用維持在合理範圍內，x402 就能以機器速度結算每個請求，最小粒度可達0.01 美元。
兩方面因素使得這種轉變顯得迫在眉睫。在供給端，現代網路上每一個有意義的操作都已附帶一個微小的、機器可讀的單元。在需求端，SaaS 定價導致了巨大的浪費。大約十分之四的許可證處於閒置狀態。
帶有上限的事件原生計費是一種在不引起買家恐慌的情況下協調不同領域的方法。可設定軟上限，以實現最優價格。新聞網站或開發者API 可以按全天的請求數量收費，然後在每日上限金額之前自動退款。
如果《經濟學人》發布“每篇文章0.02 美元，每日封頂2 美元”，好奇的讀者無需心算就能瀏覽180 個連結。
午夜時分，協議將所有費用降至2 美元。同樣的模式也適用於開發者平台。新聞機構可以對每次LLM 爬取收取費用，以維持未來AI 瀏覽器的收入。
目前缺少的是一個可編程的流程，讓客服人員能夠根據使用者的請求自動做出第二個選擇，而無需彈出使用者介面提示或手動升級。
對於大多數B2B 工具而言，實際的最終狀態看起來是「訂閱基礎套餐+ x402 爆發式使用。團隊會保留一個基礎套餐，用於協作、支援和後台使用。偶爾產生的高計算量（如向量搜尋、圖像生成）費用則透過x402 擴展，而無需升級到更高層級。
更優質的網路也可以接取。 Double Zero 希望透過專用光纖銷售更快、更穩定的網路服務。將代理商的流量路由到這些專用光纖，就可以使用x402 協定按GB 計費，並設定明確的SLA 和流量上限。對於需要低延遲進行交易、渲染或模型跳轉的代理，可以暫時進入快速通道，為特定的流量峰值付費，然後再退出。
SaaS 將加速朝向基於使用量的定價模式發展，但會設定一些限制條件：
- 獲客和啟動成本會降低。第一次通話即可盈利。即使是從未填寫OAuth 或信用卡表單的「路過」開發者，也能支付0.03 美元。代理商更青睞能即時付款的供應商。
- 收入與實際使用量掛鉤，而非使用者席位膨脹。這可以解決大多數組織中30-50% 的席位浪費問題。
- 定價成為產品的直觀表現。 「快速通道，每次要求額外支付0.002 美元」、「批量模式半價」等功能，新創公司可以嘗試調整以增加收入。
- 鎖定效應減弱。由於無需付出整合的努力和時間就能試用供應商，轉換成本降低。
一個沒有廣告的世界
小額支付不會讓廣告消失，廣告在隨意瀏覽的領域仍表現出色。 x402 為廣告無法觸及的頁面定價，偶爾有人可能會選擇為一篇優質文章付費，而不是訂閱月度服務。
x402 降低了支付的摩擦；在達到一定規模後，它可能會改變未來。
Substack 擁有5,000 萬用戶，付費轉換率為10%，即有500 萬訂閱用戶，每月平均支付約7 美元。當付費訂閱用戶數量翻倍至1,000 萬時，Substack 很可能會從小額支付中獲得更多收益。由於用戶付費門檻降低，更多休閒讀者可能會轉向為每篇文章付費，加速收入成長。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任何銷售波動性高、頻率低的賣家：當人們偶爾而非習慣性地使用產品時，按次付費比長期訂閱讓人覺得更自然。
透過x402，個人化也可以在數位層面得以體現。使用者可以透過政策設定自己的支付偏好，而企業則可以採用靈活的定價模式來適應每個人的習慣和選擇。
x402 的真正優勢在於代理工作流程。如果說過去十年是將人類轉變為登入用戶，那麼下一個十年則是將代理商轉變為付費客戶。
當下已經走了一半的路。像Huggingface 這樣的AI 路由器允許使用者在多個LLM 中進行選擇。 OpenAI 的Atlas 是一款AI 瀏覽器，它使用LLM 來為你執行任務。 x402 正好填補了這一領域的空白，成為缺少的支付管道。它使軟體能夠在工作完成的瞬間與其他軟體結算小額帳單。
但僅有支付管道並不能形成市場。 Web2 圍繞著信用卡網路建構了一整套支撐體系。銀行端的KYC、商家端的PCI（支付卡產業資料安全標準）、PayPal 的爭議解決機制、針對詐欺行為的封卡措施以及出現問題時的退款機制。代理式商業目前還沒有這些。穩定幣加上HTTP 402 讓代理商有了支付手段，但同時也剝奪了人們習以為常的內建追索途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