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ric,Foresight News
北京時間昨日早間,以太坊聯合創始人Vitalik Buterin 在X 上發表了一張Peter Thiel 於2009 年撰寫的文章的截圖,並配文:「Reminder that Peter Thiel is, to put it mildly, not a cypherpunk(委婉地提醒一下,Peter Thiel 不是一個密碼龐克)」。

如果說兩個月前Vitalik 對以太坊DAT 會導致過度槓桿化風險的擔憂只是“善意的提醒”,那麼這一次將矛頭直指作為BitMine、ETHZilla 兩大以太坊DAT 上市公司的支持者的Peter Thiel 則可以被看作“正面的挑戰”,但這次挑戰似乎並非完全針對DAT 公司。 Vitalik 真正的擔憂或許與Peter Thiel 非常極端的政治主張相關,而這種極端恰恰站在了將去中心化奉為圭臬的cypherpunk 們的對立面。
Peter Thiel:不再相信自由和民主是相容的
去年10 月,Polymarket 曾就《紐約時報》對其有政治傾向的報道進行了駁斥,其回應中就表示Peter Thiel 雖為Polymarket 的投資者Founders Fund 的創始人,但他的政治傾向並不會影響平台的運作。
Peter Thiel 在政治傾向上的極端已經不是新聞,但似乎是第一次在Web3 的世界中被廣泛討論。
Vitalik 發表的截圖出自Peter Thiel 在2009 年撰寫的文章《The Education of a Libertarian》,在這篇文章中,Peter Thiel表達了對政治的極度失望,認為彼時的自由主義者應該找到一條擺脫各種形式的政治的出路,他表示,「由於我們這個世界已不再有真正自由的地方,我懷疑,逃脫的方式必然涉及某種全新的、迄今為止從未嘗試過的方法,引領我們走向某個未知的國度;正因如此,我致力於研究那些可能為自由創造新空間的新技術。」
Peter Thiel 所提及的新技術包含三個可能的領域:網路空間、太空和海洋。
這篇文章的發布日期正值比特幣上線後不久,背景都是華爾街因為貪婪帶來了一場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 Peter Thiel 主張採用技術,繞過政治創造一個絕對自由主義的烏托邦,但其並不採納認為技術擁有自身的動力和意志的「技術烏托邦主義」,而是認為技術應該與政治對抗,從而創造一個不由政治控制的新世界。
在這樣的描述下,似乎Peter Thiel 的主張都與早期的cypherpunk 們類似,他們相信科技可以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同時也相信科技的發展總有一天會打破政治的掣肘,誕生一個真正自由的國度。
由Peter Thiel 擔任管理合夥人的Founders Fund 投資了許多類型的Web3 項目,近年來的包括Polymarket、Avail、Pudgy Penguins 的母公司Igloo、Rollup 即服務平台Caldera 等。在對「科技改變世界」的信仰上,Peter Thiel 與加密原教旨主義者保持一致,但在實現的方式上卻走了另一個極端。
在《The Education of a Libertarian》中,Peter Thiel 所表達的對民主的失望實際上是一種對「平權主義」的失望,自美國20 世紀普選權擴大(尤其是女性獲得投票權)和福利國家擴張以來,「資本主義民主」淪為自相矛盾的空想。在他看來,大眾選民傾向平均主義,會掣肘真正的自由市場,因此自由主義者應「逃離政治」,而非試圖說服多數選民。
在對技術的理解和對未來發展方向的認知上高人一等的Peter Thiel 及其追隨者更信任由“最優秀的人”,即技術&資本精英來治理社會,而非依賴一人一票的民主程序。他投資的Palantir、Anduril 等公司大量承接政府監控、邊境執法項目,被批評為「用演算法和大數據取代民主決策」,實質是把公共權力外包給不透明的高科技私企。
出生於法蘭克福的Peter Thiel 閱讀清單裡包含納粹法學家Carl Schmitt、文明衰落論者Oswald Spengler 的著作以及《主權個體》。這些想法的共同點是:蔑視普選、崇尚強權、相信歷史循環與「例外狀態」。 Peter Thiel 把Carl Schmitt 的「區分敵友」政治觀、Oswald Spengler 的「好時代- 壞時代」獨裁宿命論,與矽谷「科技加速」論述結合,形成「超新自由主義+ 反民主」的混合意識形態,被學者稱為帶有法西斯變體風險。
美國知名記者及歷史學家Eoin Higgins 在今年2 月出版的新書《Owned: How Tech Billionaires on the Right Bought the Loudest Voice on the Left》中有一段描述:川普(2016 年)勝選後,科技界領袖紛紛前來獻殷勤。 2016 年12 月14 日,Thiel 出席了川普的競選會議。這位億萬富翁投資者還帶來了盟友Elon Musk 和Alex Karp,儘管當時他們各自領導的公司特斯拉和Palantir 與谷歌、微軟、蘋果等公司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
在川普的第二個任期內,副總統Vance,白宮加密貨幣和人工智慧主管,人稱「加密沙皇」的David Sacks 背後都有Peter Thiel 的身影,而第一任期內被帶入白宮的門徒馬斯克則成為了矽谷精英主義的又一代表人物。發射火箭都要研究噪音是否會影響海豹情緒讓這位世界首富對政府或準確地說,官僚,產生了近乎瘋狂的恨意,而這份恨意也轉化成了DOGE 對部分政府部門的瘋狂清算。顯然,這種極端的意識形態對立讓Vitalik 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誰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同樣倡導用科技改變世界,Peter Thiel 選擇讓菁英掌握科技來統治「凡人」,中本聰與Vitalik 更信奉科技的平權,雙方在思想上形成了絕對的對立。 Vitalik 真正擔心的,是一群手握巨量資本的科技精英利用資本與話語權將以太坊變成一個由極端極權主義者控制的形式上去中心化的網絡。屆時,可能以太坊仍然是世界計算機,仍然承載了穩定幣與代幣化RWA 的多數交易,但那已經不是密碼朋克們眼中以太坊應有的樣子了。
Vitalik 開發以太坊的直接動力來自暴雪削弱了其在《魔獸世界》中喜愛的角色,但Vitalik 並不反對削弱,只是認為這個決定應該以更加民主的方式作出,即使最終的投票決定仍是削弱也可以接受;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Peter Thiel 身上,他會獨斷地選擇不削弱。這可能是二者最大的差別。
在該推文的評論區,Vitalik 對於「以太坊最終需要像比特幣一樣,開發應該在某個時候停止/ 關閉,或者最小化維護」的觀點表示同意,其支持逐步僵化,並在短期擴容、精簡以太坊和技術債務清理完成後,對協議的重大變更採取更加謹慎的態度。
這種觀點實際上對應了Peter Thiel 所提到的「科技烏托邦主義」,但對於集否定民主、技術威權、資本奪權為一身,超出了常規保守或自由意志主義的邊界的Peter Thiel,其所認為的自由似乎是為了少數人的絕對自由而限制大部分人的自由,這種帶有絕對「正確」與「錯誤」的主張似乎將「絕對」的政治統治」似乎將「另一個基本統治」與「錯誤」的統治主張似乎將「另一位統治」帶了極端的政治精英」。

有趣的是,Vitalik 曾在2014 年獲得Peter Thiel 10 萬美元的資助來開發以太坊。 11 年過去了,當初青澀的少年雖已不再過分堅持crypto 原教旨主義,但也已成為了去中心化世界的精神領袖之一,Peter Thiel 卻仍堅守著那筆者找不出合適的修飾詞來描述的極端思想。
未來十年,以太坊究竟會成為少數絕對自由的武器,還是大部分人相對自由的工具?
